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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酱香酒  一脉家国情  

来源: 酱香仁怀  发布时间: 2023-09-18 作者: 黄黔华

   中华文明,源远流长。赤水河连通长江,是各种文化传播、交流的重要枢纽。酒,作为沟通神灵、愉悦精神的产物,是中华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

中国酒文化与华夏文化同步萌生,相互影响。从敬畏天地的祭祀文化,到两汉开疆拓土、唐宋的诗酒风雅,再到飞入寻常百姓家,中华传统文化和民族精神中,随处飘散着美酒的芬芳。

酒是一种文化符号,无处不在,浸染在每时每刻的历史进程中。

中国酿酒历史久远,可追溯的实物证据距今9000多年。中国酿酒技法多样、酒类品种丰富,而酱香型白酒,是根据白酒的不同香气特征划分出的白酒香型之一。

贵州省仁怀市,是酱香型白酒的发源地、核心区。产自这里的茅台酒,是酱香型白酒的杰出代表,也是世界著名的烈酒。

酱香型白酒酿造工艺复杂、生产周期长,受地域特征影响十分明显。“离开茅台镇,产不出茅台酒”,“离开仁怀,酿不出正宗的仁怀酱香酒”,这是人们对酱香型白酒酿造的科学总结。

一杯酱香酒  一脉家国情  

神奇的环境、精湛的工艺、独特的人文,赋予了仁怀酱香型白酒的高贵品质,得以从丰富的酒类品种中,脱颖而出、异军突起。

仁怀酱香白酒的生产区域,又被称作仁怀酱香酒产区。所有产自该地区、采用特定工艺生产的酱香酒,统称为仁怀酱香酒,获得国家地理标志保护。

     仁怀酱香型白酒在发展过程中,积淀了深厚的文化。道法自然的酿造工艺,是产区人民尊崇自然、顺应自然、不断创造的智慧结晶,是重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凝聚了人民的勤劳和智慧。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文明的智慧结晶和精华所在,是中华民族的根和魂,是我们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根基。

赤水河自秦汉以来,一直是国家疆土拓展、政令传输、文化传播的重要通道。处于赤水河最精华段的仁怀,历史隶属关系、行政区域几经变化,积淀了深厚,并因通道作用带来的大交流、大融合,进而形成具有明显地域特征的文化特征、产业特点,具有不可复制性。

绚丽多彩的仁怀酱酒文化,是仁怀乃至赤水河流与文化中,最为丰富、耀眼和感染力的部分。讲好仁怀酱香型白酒故事,对于升华流域文化、传播产区文化,赋能仁怀酱香型白酒产业发展,具有现实意义。

本文以可见的实物、可及的视野,多角度、多维度,融合流域历史文化、生态文化,梳理了仁怀酒业发展概况,探寻酱香型白酒发展之路。

中国酒文化是典型传统农耕文明的产物,无论是采摘野生果实,还是耕种收获谷物,食物丰饶程度,是酒出现和存在的最基本条件。

河南省贾湖遗址中的稻壳,以及部分器物中残留物等,把中国酿酒历史,推至90007500年前。这是迄今中国发现最早的酿酒实物证据,也表明早在这一时期,中国已有酿酒的作坊。

一千公里外,地处云贵高原的赤水河流域,水汽充足、气候温热,适合很多动植物生长,生物多样性丰富程度高,珍稀特有动植物保存多。这种条件,为生活在同时期的人们,提供了足够的食物来源。

大约2420万年前的赤水河流域,人类正在从“站起来”,向更高的智人阶段过渡。一万多年前,崇山峻岭之间,早期的居民相对固定地生活在河边台地上。人们把从河滩上捡到的石头,反复磨制成简易工具,用以砍、削、切割物品。同时,另一群人以泥塑形投以火,烧制所需一切物品,挂在渔网下的陶网坠,就是其中之一。

有山、有水,还有采摘不完的野果和驯化种植的稗、豆、粟,甚至少量的旱稻,以及取之不竭的鱼、禽,人们有了吃不完的食物,生活富足。酒,作为一种能刺激神经系统,使人心情愉悦、思绪纷飞的饮品,开始出现在赤水河流域早期居民的生活中,并把它首先献祭给神灵和祖先,再奉献给身边最尊贵的人。

与此同时,由黄河流域出发,顺着河流迁徙的一群人,抵达了赤水河流域。他们在赤水河两岸的台地上,就地取材,用家乡的技法,烧制生产、生活用具,使用还为数不多的锄制工具开荒种地。

陶窑,此时在赤水河岸边的台地上已经出现,烧陶技术也达到了一定水平,能够制作和烧制图形较为复杂、火候不错的陶器。同时,在个别地方,人们还掌握了利用草木灰,或者植物和矿物颜料为陶器上釉的技术。

位于赤水河中游地区,距离赤水河岸20多公里的盐津河峡谷上,一处山洞被人们短期利用。他们将带来的夹砂陶大口尊、圜底瓶、绳纹杯等,带进了山洞。这批器物,被确认是用于酿酒、盛酒的,带有典型的仰韶文化特征。

盐津河峡谷上的山洞,叫做癞子洞(云仙洞),出土的陶尊、陶瓶、陶杯等,是赤水河流域迄今发现年代最久远的酒器、酒具,是国家二级文物,现收藏于仁怀市博物馆。

考古人员按照出土文物断代规则,按下限确定为商周时期器物。

酒作为通神之物,早期用于祭祀,或供权贵少量饮用。商周时期,酒的酿造,已受到国家层面的重视,不仅有专门管理酿酒的部门,有负责监督饮酒的职官,还有专门酿酒的人员。商代,贵族的酒具是精美的青铜制品。而到了周朝,形成了一套相对完整的管理制度,周礼·天官记载:“酒正,中士四人下士八人府二人史八人胥八人、徒八十人”。“酒正掌酒之政令,以式法授酒材,辨五齐之名,一曰泛齐,二曰醴齐,三曰盎齐,四曰醍齐,五曰沈齐。辨三酒之物,一曰事酒,二曰昔酒,三曰清酒。”另有专事酿酒的“酒人奄十人、女酒三十人、奚三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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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面的“事酒”、“昔酒”、“清酒”,是指三种不同等级的酒。“事酒”,是专为祭祀而准备的酒,有事时临时酿造,故酿造期较短,酒酿成后,立即就使用,无需经过贮藏。昔酒”,则是经过贮藏的酒。清酒”,是要经过过滤,澄清等步骤或为当时最高端的酒了。

同时期,上游及泛赤水河流域地区,遗址祭祀坑内出现的酒器、酒具,式样丰富、花纹复杂、做工精致。这些现象说明,早期生活在赤水河流域的先民,有了与黄河流域大致相同的祭祀形式。

古老的大型祭祀仪式,主要有两种,一是宗庙祭祀,一是天地祭祀。与前者不同,后者是在高台上搭建起露天祭坛举行,每年春、秋两祭,祭品除生命力最旺盛的五谷、牛、羊等,还有酒水。此外,有特定的祭器、礼仪和舞蹈

茅台地名的来源,与祭祀有关——茅草搭建的祭祀台。此外,在今天仁怀的南部,茅坝镇有“九井八庙十茅台”的说法,据称也与赤水河流域先民生活、祭祀活动相关。

我们似乎看到:3000多年前,生活于此的人们,聚集在赤水河边的高台之上,围着用摆放了茅草束的祭坛,在部族头人带领下,举行神秘的祭祀仪式,表达对自然的敬畏和对天地万物的赞美。祭祀前,掌管祭祀的人将专门酿制的酒,置在茅草束上。酒液渗漏而下,视为神在饮用,人们为之欢呼、舞蹈,庄严、热烈的祭祀活动随之开始。

某天,突如其来的一场洪水,袭击了人们位于河岸台地上的住所。一位部掌管祭祀或地位较高的人,带着他认为重要的器物——大口尊、圜底瓶、绳纹杯,在众人保护下,逃往高处,找到了癞子洞,暂避灾难。但不知为何,他在离开时没有带走。直到3000年后,一群妇女来到癞子洞,意外发现了黄土之下的器物。

祭祀,作为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从未间断。生活在仁怀的人们,无论时光飞逝、岁月更替,也从未中断过对天地的敬畏,对祖先的敬仰,并且将新技术结晶,首先用于献祭。

汉代铜鼓,即是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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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4月初,茅台镇村民在银滩村葫芦田挖酒窖过程中,发掘出一面铜鼓。经鉴定,为东汉器物,命名“茅台铜鼓”。

茅台铜鼓为束腰形,重18.15公斤,通高33厘米,面径57厘米,足径57厘米,表面饰弦纹、芒纹、蝉翼纹、锯齿纹、游旗纹、翔鹭纹等,造型凝重、纹饰清晰,叩之声音浑厚。

铜鼓,在古代是重型礼器,既用于战阵助威、召集群众,也用于大规模的祭祀、婚丧、喜庆节日活动中,是一种号召乐器,使仪式更显庄严隆重。相关研究认为,在西南山区,铜鼓是权力和财富的象征为民族首领贵族所独占,被视之为一种珍贵的重器或礼器,也成为被祭祀的对象。

汉代在中国历史上,是十分强盛的朝代,汉武帝一心开疆拓土。赤水河流域乃至整个西南,都是他扩大版图的一部分。

事实上,汉武帝开发“西南夷”之前,另一位帝王也惦记着西南地区。秦统一六国后,在蜀郡太守李冰修建的“僰道”基础上,将道路向西南修建到云南境内。此路宽五尺,长千余公里,被称为“五尺道”或“古秦道”,为秦王朝的势力扩张,提供保障,使秦帝国的统治伸达到了今滇东北地区司马迁在《史记•西南夷列传》中说:“秦时常頞略通五尺道,诸此国颇置吏焉”

秦建成的五尺道,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条由中央政府修筑的通往西南边地的官道,应视为国家对西南地区的第一次大规模开发。其时,仁怀分属蜀、巴两郡。

秦灭。胸怀壮志的汉武帝,一心开疆拓土。

彼时,唐蒙在江西当番阳令。王恢出击东越时,他奉命出使南越。在这里,他品尝到了美味的枸酱,在市场上看到了邛竹杖等。回到长安,专门向商贾打听枸酱来由,方知是由蜀商私贩而来。

由此,唐蒙确认,夜郎与南越有道可通。复命时,就向汉武帝报告了这个发现,建议向夜郎借精兵十万,“浮船牂柯,出不意,此制粤一奇也。诚以汉之强,巴、蜀之饶,通夜郎道,为置吏,甚易”

上许之。乃拜蒙以郎中将”。于是,唐蒙率领上千军士、上万后勤保障队伍,开山修路,经今天四川省合江县的巴符关,渡过赤水河,出使夜郎,最终将西南广袤之地纳入汉之版图。

今天,关于枸酱,尽管西晋《华阳国志》载“帝既感邛竹,又甘蒟酱(枸酱)”,宋伯仁在《酒小史》中列举的106种酒中,确认唐蒙品尝到的枸酱是一种酒,清代《续遵义府志》中也说“枸酱,酒之始也”,清人诗词“尤物移人付酒杯,荔枝滩上瘴烟开;汉家枸酱知何物,赚得唐蒙鰼部来”,但出于某些原因,时有争论。

不过,唐蒙饮枸酱而取夜郎这段历史,铁板钉钉,无人再驳。至于枸酱为何物,尚有争论,有的认为是由某种草本植物,但多数认为是一种叫做“拐枣”的果子。后者,学名枳椇,在赤水河两岸十分常见,这种乔木上悬挂的果实,状如鸡爪,富含糖分,每年霜降后熟透掉在地上,捡起放到鼻子前,能够嗅到淡淡的香甜,入口有酒味,今仍有人以其制酒。

西南夷的开发,使得赤水河流域的政治、经济,都有了长足进步。出土于罗村梅子坳的铁锯表明,铁制农具已在赤水河流域普遍使用,生产力水平进一步提高,人们能收获更多农作物。

仰仗于铁制工具的广泛运用,一些有实力的人,在高处的山崖上,开凿墓室,希望能早日登临仙境。这种被称为崖墓的墓葬形式,造价高昂,往往一孔普通墓穴所需的金钱,可以购买21002500斤大米。但是,汉至两晋,崖墓形式,在赤水河流域成为一种风尚,今天仁怀境内的五岔、学孔等地有遗存墓穴。

除了开凿艰难的崖墓,还有很多土坑墓和砖石墓。这些砖石墓中,沿着神道进去后,部分还是“一室一厅”、“两室一厅”,陪葬丰富。

赤水河边的合马,至少有两千多年开发史,并可能存在大型聚落遗址、街市。1991年发掘的一座汉代墓葬中,出土了陶瓶、陶釜、铜釜、陶盆、陶盒、陶罐、刻刀、砍刀、铁锯、铁斧,以及大量的五铢钱、大泉五十及大布黄千等货币。

墓内还出土了体积较大的酒瓮、铺(或为“辅”,下同)首衔环酒壶、酒坛、酒壶等。其中,酒瓮体积较大,能装下八十至百斤美酒,酒坛容量为16斤,酒壶可装4斤;而高35厘米、腹径32厘米的铺首衔环壶上的铺首图形,是饕餮兽首像,代表着等级。

附近另一座汉墓,则出土了抚琴俑、听琴俑、舞俑、说书俑、持锸俑、陶屋、陶鸡、陶猪、陶狗等。其中,持锸俑身佩环首刀、右手持锸、左手提撮箕;抚琴俑神态专注;说书俑手舞足蹈、笑脸略显夸张;舞俑裙摆袅袅;陶猪体态肥硕;陶屋为斗拱承托屋顶。整组出土器物,反映出当时的劳动、生活、娱乐场景,以及墓主富足的生活状态。

身佩环首刀、持锸提撮箕的陶俑,其原型身份可能是“家兵”,表明赤水河两岸的地主阶层,采取了亦兵亦耕的方式——平时进行农业生产,战时要服从征调参战。

从陪葬的钱币看,这应当是西汉末期的墓葬——王莽纂权后,六筦之令把盐、铁、酒、币制、山林川泽收归国有发行了大泉五十、大布黄千。

这一时期,王莽罢“榷酤”,“令官作酒每郡设酒士一人,专门管理酿酒,且规定“以二千五百石为一均,率开一卢以卖,雠五十酿为准。一酿用粗米二斛,麴一斛,得成酒六斛六斗。各以其市月朔米麴三斛,并计其贾而参分之,以其一为酒一斛之平。除米麴本贾,计其利而什分之,以其七入官,其三及醴酨灰炭,给工器薪樵之费”。从出土的酒瓮、酒坛、铺首衔环壶等文物推测,仁怀境内西汉末期已酿酒作坊。但由于赤水河地处偏僻,存在政策滞后性因素,因此合马的酿酒作坊,不一定是官酿,但肯定是产销一体的商业作坊。

稍晚的汉末,酿酒业进一步发展。据《华阳国志•南中志》记载,诸葛亮经略南中期间,“为夷作图谱时”,画了夷人“牵牛负酒”、带着金银珠宝觐见汉族官员的形象。据载,南中是一个很广泛的区域,包括了今天贵州大部地区。

更下游地区的汉代墓葬中,出土了提着两个酒坛的陶俑。从这个陶俑迈开大步的形态推测,他极可能是某个酒家跑堂小二形象。这件陶俑进一步证明,汉代赤水河两岸酒产业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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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人事死如事生,死后墓葬内的陪葬品,大多与其生前生活、生产场景,以及财富拥有状况有关。这些出土文物,向后人传递的信息是:

随着国家开发西南夷的脚步,地主阶层在赤水河两岸兴起,开启了流域的庄田时代。他们用获取的先进工具、技术,促进农业生产,获得了丰收,可以规模化酿酒,甚至形成了商业化酿酒作坊,并因此积累财富。有了富足的生活,地主阶层精神生活需求增加,住在高大、宽敞的屋子里,饮酒、观舞、听书、抚琴,也希望死后能够成仙。

汉王朝的强盛过后,中国经历了较多次的朝代更迭,政局动荡、战争不断。部分阶段,国家对偏远地区的掌控能力下降,使得经济社会发展、文化传播受到局限。

在今天的贵州地区,两晋过后,保留有明显隋唐特征的历史遗存相对较少,出现了所谓“文化断层”。但考古工作者认为,事实上,赤水河流域不存在“文化断层”,而极可能是现在的人们对该时期、该地区的遗存缺乏典型性标本,认知不足。

隋唐,中国酒肆林立,酒文化盛行,曲水流觞、飞花令等,都是盛极一时的享乐方式,由此产生了大量与酒有关的诗词。其中,仅是唐代,流传下来的就高达7000多首。而在赤水河地区,彝族先民,常用米酿酒,“酿酒米开花,酒如露疾下”,人们“婚姻之礼,以牛酒为聘”。

我们有理由相信,在这段时间,由于国家动荡、战事频仍,人口流动受到严重制约,国家也更多精力经管少数民族地区,采取了羁縻之制。地处山区的仁怀及整个赤水河流域,以本土少数民族首领、部族为主的势力,由此兴起、主导一方,受外来文化影响较少,处于内部循环、发展状态。但同时,这也给该区域多数地区,经济、社会保持相对稳定,提供了条件,并保存了原有文化、习俗特征,成为今天中国传统文化多样性的重要部分。

直至唐末,南诏之乱,杨氏入播,微澜初起。

据称,这段时期,发生了遵义版的“鸿门宴”——唐乾符三年,潘阳镇守穆星天率军入播,先于杨氏平定播州。杨氏抢功,在遵义城郊设下酒宴,趁机杀害穆氏,随后向朝廷报告自己平定了播州,获得“世袭罔替”的诏令。

这是一个广为传播的穆氏家谱故事,丰富了地域酒文化。

北宋大观三年,仁怀置县,加速了赤水河流域的经济、社会发展。其时,仁怀隶属今天的四川,其辖地范围大致包括今赤水、习水及仁怀一部,治所在赤水的复兴镇。这也是该地区历史上第一次进入国家行政区划。

宋代商贸发达、经济活跃。这段时间,唐朝人浓厚的饮酒习俗,被接续下来,而占城稻的推广,让人们有了更充足的粮食。同时,宋代酒税成为国家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很长一段时间,连军队中都设有不同级别的酒库。

宋人张能臣《酒名记》中,记载了全国200多种美酒。南宋高宗时期,为筹集军费,还推行过“隔槽法”的酒政,通过政府垄断酒曲、酿酒工具,让需要酿酒的人带着粮食,到专门的地方去购曲酿酒,每石粮收酿酒费3000文,以及22文杂费,以提高酒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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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水河地区山高,多坡耕旱地,适合种植水稻的地方不多。这时候,小麦、水稻或旱稻、豆类、油菜及稗等,是该片区的主要农作物,耕作技术成熟,产量不低。高粱,也是这一地区的粮食作物,且是原产地,有很多个品种,但叫做“蜀秫”,或者“巴禾”。

粮食充足了,还能带来较高的利润,酿酒自然成为一种新产业。南宋朱辅撰写的溪蛮丛笑》一书,记载了类似今“咂酒”形式的“钓藤酒”,犵狫(即仡佬族)富人用白金制作鸟兽形象的酒藤饮酒的事情。还记录了祭祀、葬礼等场合酿酒杀牛的场景。

《续资治通鉴》记载宋高宗绍兴三年(公元1113年)四月二十三日阿永蛮部去泸州敬献供马之事时,还讲到:阿永蛮部每年定期去献马,其随从会将白茶、麻、酒、米、鹿豹皮等,装在船上,顺河而下,前往泸州交易,高峰时达到千人规模。

阿永蛮部,是早期彝族扯勒阿永蛮部,辖地包括今天的叙永、古蔺,及今仁怀茅坝等部分地区,而茅坝一带少数民族善饮、善酿。由此可见,在宋代,该地区的酿酒业兴盛,且销往外乡,是重要的产业。

自唐末入播,播州杨氏土司逐渐强盛,实力更雄厚,其统治了包括今天遵义市大部及周边地区,已近巅峰。宋代播州杨氏土司墓葬中出土的成套酒器、酒具,以金、银、玉制作,十分精美;宋代墓室内的石刻《备宴图》,世界文化遗产地海龙屯出土的“公道杯”、宋代酒具残片等表明,酒在杨氏土司的产业发展与生活、交往中,占据十分重要的地位,并形成丰富的酒文化体系。

国家的茶马交易政策,惠及到赤水河流域地区。掌控地方大权,又享受国家对少数民族地区轻税赋的优惠政策,播州土司的产业发达。今荣昌坝地区,当时名叫石粉栅,既是土司的边境重镇,也是重要的汉夷间交流口岸,设有派出机构。可以想见,赤水河上、崇山峻岭之间产自播州的茶叶、酒、蜂蜡等土特产,在此汇聚,乘船而下;来自汉地的瓷器、精美织锦等,在此登岸后,送往山区……石粉栅是何等热闹。

土司本人也在经商。文献资料记载说,播州土司持有的铅、锌矿产,以及木材等,顺赤水河而下,卖到了泸州,更卖到了江南、京城,规模庞大,甚至由于存在堵塞长江航道的危险,被沿岸官员扣押。

上世纪80年代,荣昌坝宋墓群被发现。墓内精美的石刻,不但是赤水河流域工匠精湛工艺的见证,还足以证明宋代石粉栅地区的分容、富庶。

荣昌坝宋墓中,出土了一组飞天石刻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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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最初作为佛教的画像,是人们对虚拟梦幻仙界追求的表达。甘肃敦煌,是中国最著名的飞天图案集聚地,图案形成年代跨越了从“十六国时代”到元到末期。研究认为,飞天图案最早是从印度传入,然后向全国传播。荣昌坝宋墓中的飞天图案表明,荣昌坝的对外文化交流达到相当程度。

当然,荣昌坝宋墓中出土的飞天石刻图案,与后来的茅台酒飞天商标,没有关系。但两者,表达的都是精神向往。难道,700年前荣昌坝宋墓的主人,请工匠雕刻飞天,是为后世留下的注脚?

繁荣的宋代,亡于外患。虽地处抗蒙前线,但蒙军碍于播州土司的强大和骁勇,进攻大宋腹地的路线,绕开了播州,使得播州免于战火,仁怀经济、社会前行步伐不歇。

元代,让播州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荣誉。播州土司的儿子杨汉英,由元世祖赐名“赛因不花”。后来,他接替父亲杨邦宪,成为播州第十七代土司,积极拥护元世祖推行的行省郡县制、平叛镇乱、推行改革减轻农民赋税,使得播州经济有了较大发展。

此时,播州宣慰使司改为播州沿边安抚司,设有仁怀、滋州等长官司,而石粉栅等地的功能,可能被进一步加强,并设立了高于宋末的军政派出机构。这个时期,酒的酿造,仍然是国家税收的重要来源,且饮酒风气极盛。《世祖本纪》记载:“(至元二十九年),一岁天下所入,凡二百九十七万八千三百五锭”,酒税占到全国税收的15.7%,可见元代饮酒风气之盛。有人根据相关记载,撰文推算称,在元大都,人均每天所消耗的酒多达半斤以上。

元代采取了与宋代类似的酒政制度,强调以官酿官售,禁止私自酿造,且对私酿有极为严厉的处罚,也在粮食欠收时一度禁止酿酒。但同时,元朝廷又根据实际情况,对全国采取了不同的酒政,如属四川管辖的仁怀,则以茶盐商酒竹冲抵军饷。至元十四年,由于天灾,粮食歉收,国家一度禁止酿酒,这也导致无税可收,第二年又以川蜀多岚瘴,松弛酒禁,民之衰疾饮药者,官为酝酿量给之”,只是实行了专卖制度。

这个时期的仁怀,推测已掌握蒸馏酒技术,并在明代得到发扬。

明代于赤水河流域,战争频仍,但作为运输大通道和产业基地的优势,开始凸显。其中,皇木采伐是一项艰辛、浩大的工程,持续了数百年之久。产自仁怀等地金丝楠木等,被运往京城,修建宫殿。

正德状元杨慎被贬云南路过赤水河,写下“层冰深雪不可通,千寻建木撑寒空。明堂大厦采栋梁,工师估容穿蒙笼。此水奔流似飞箭,缚伐乘桴下蜀甸”的诗句,描述采伐、运输皇木的场景。

被誉为明万历“三大征”之一的平播战役,万历皇帝动用了高达20余人的军队,分八路向播州腹地挺近。为了军队保障供给,还有大量的后勤人员。战后,平播大军及部分后勤保障人员,留在了播州,据称数量多达二十万之巨。一些民间资料称,战后留守的军事人员,亦兵亦农,广垦荒袤、自给自足。其中部分以酿酒为业者,为解决酿酒粮食不足问题,发明了反复蒸煮酒醅的方法取酒,然后按照不同的酒质售卖。

关于平播战争留守人员酿酒创造的反复蒸煮取酒法,受目力所限,未能在正式文献和书籍中看到,仅停留在部分口碑之中,特记于此,待日后详查。

事实上,明代初期,为巩固边疆,强化边远地区管理,朱元璋推行屯、卫制度,大量军人、官员和开垦者驻扎,赤水河就已是粮草、食盐等保障的运输大通道。当时,经过仁怀的盐路商旅不少,河面舟楫颇多,陆路肩挑马驮者络绎不绝。而且,明永乐年间改革“纳米给盐”,增加商贩利益,以及明万历推行“纲法”,实行“许可”制度,盐商纷沓而来,使得赤水河愈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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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明代茶马交易进一步扩大,在黔北地区设立国家茶仓,原本盛产茶叶、马匹的赤水河流域,航运更加繁忙,商贾也逐渐增多,文化和技术交流频繁,对白酒的生产和需求产生积极影响。

这一时期,仁怀酿酒的法式变得多样,酒品丰富。除了米酒、高粱酒、苦荞酒,还有甘蔗酒、芭蕉酒、青冈籽酒、柿花酒等等。

明代正德年间状元杨慎的诗词,记录了一些酿酒工法和原料、饮酒习俗:酝入烟霞品,功随曲蘖高。秋筐收橡栗,春瓮发蒲桃。旅集三更兴,宾酬百拜劳。苦无多酌我,一吸已陶陶。描述了人们用青冈籽、粟米及野果酿酒,聚集饮用“咂酒”的场面。

但对仁怀酒业尤其是品质的最重要影响,应是粮食作物种类的变化——玉米、红薯等传入中国,在四川、贵州等地推广种植。明代绥阳县知县毋杨祖在“利民条约”中写道:县中平地居民只知种稻,山民只知种秋禾、玉米、梁稗……”可见,玉米自明嘉靖年间初入中国,很快推广开来,成为主要杂粮之一。

这些对土地要求不苛刻、产量甚高的农作物,尤其适合平坝少、山地多的赤水河流域,丰盈了山区居民的粮仓。有资料称,红薯当时的亩产量,有“三四十石”之多,居民切碎拌入稻米蒸煮为粮。

粮仓丰盈,人口急剧膨胀,资料显示,明末,四川人口900余万,贵州约70万人,中间虽经历了战争和惨绝人寰的大屠杀,至清末时,四川人口高达7900多万,贵州人口870余万。

粮仓丰盈,推动酿酒业技术进步、品质提升。考古工作者在茅台镇酿酒遗址中,找到的采用窖坑发酵酿酒线索。这表明,由于粮食产量的增加,工艺更复杂、耗时更长、品质更好的纯粮酒,已在茅台镇规模化生产。

但明末的赤水河流域并不太平,先有播州土司杨应龙反叛,朝廷被迫征调20余万大军平播,后有奢崇明之乱,祸及川黔。而两次战乱,仁怀都处于战场中心,尤其是长达10余年的奢安之乱,叛军占重庆、克泸州、拔遵义、建“大梁”、围成都。期间,朱燮元督导的遵义府监卢安世率兵,驻扎南部鄢家渡一带,与奢氏交战,一度因粮草不济,官兵断炊,只能靠红稗、高粱救命。

接连两次规模、持续时间长的战争,几乎耗尽明王朝的气数,对流域经济社会造成巨大伤害,迟滞了酿酒业发展。同时,也能看出,明末时期,粮食品类丰富了,口感不好、不易消化的高粱,已不再是人们的主粮,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用来充饥,由此也为仁怀以高粱为主要原料的酱香白酒,提供了发展空间。

明代,国家货币多种混用,金融管理混乱。清代汲取前朝教训,改为银锭和铜币,由此导致银、铜消耗巨大,但又担心工人聚集形成反清复明力量,国家不敢轻易开采铜矿,只能从日本进口,每年多达数百万公斤。

康熙五十年(1711年),幕府时代的日本,开始限制中国船只进入,并对铜矿等进行保护。进口受限,以至国家连铸造钱币的铜都无法满足。因此,国家决定在云南会泽、四川属下的遵义府绥阳等地开采铜矿,运往北方等处造币。同时,在贵州赫章一带开采铅矿,扩充军备。

这对于赤水河,是新的历史机遇。山高水远,南铜北运、南铅北运走陆路成本巨大,效率低下。同时,贵州不产盐,主要靠外运进入,导致“斗米斤盐”,很多人“当其(盐)匮也,代之以狗椒。椒之性辛,辛以代咸”。

狗椒”,即辣椒。这种大约在400年前传入中国,最初作为观赏植物种植的东西,明末开始成为人们重要的调味品。而在缺盐的年代,人们以其辛辣之味,代替了辣椒。

清乾隆年十年(公元1745年),时任贵州总督的张广泗,基于这些状况,从国家大局、民生之计考虑,向朝廷奏请疏浚赤水河。他在奏章写到:“滇黔铜铅每岁由陆路运输,节节皆山,驮载艰辛,脚费浩大;且黔省不产盐,所需食盐须从川地肩挑,运到猿猴(今赤水市元厚)发贩”,“若开修赤水河,盐船可通行,盐价立见平减。偶遇丰歉不济,川米可以运济,实为黔省无穷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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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赤水河又成为国家重要战略物资运输的大通道,几番整治。

赤水河航道疏浚,通航能力提升,从长江口到上游今毕节市境内,都能行船。河面上,顺水而下的船只,运载的是国家急需的铜、铅,以及两岸土特产;逆水上行的,则是贵州急需、来自江淮和四川的食盐,还有善于经营的晋陕商帮。

后来,赤水河退出了南铜北运大通道,但物资运输依然繁忙,形成著名的仁岸。通过盐政改革和“兼并重组”等,设有盐号“协兴隆”、“永隆裕”、“永发祥”、“兴盛隆”。盐运兴盛,丰富了仁怀的商业形态。商帮的消费力,刺激了白酒酿造及工艺的发展。

清乾隆十四年(1749年)成书的《黔南识略》中的记述:“茅台村地滨河,善酿酒,土人名其酒为‘茅台春’”

清乾隆五十一年(1784年)的三百梯路段修路碑记,记载了“偈盛酒号”,表明较大规模的酿酒作坊,已在茅台镇出现。

清嘉庆年间的《仁怀草志》中写到:“城西茅台村酒,全黔第一”。

至道光年间,茅台镇“家惟储酒卖,船只载盐多”。

《遵义府志》引用《田居蚕食录》说:“仁怀城西茅台村制酒,黔省称第一。其料纯用高粱者上,用杂粮者次。制法:煮料和曲即纳窖中,弥月出窖烤之,其曲用小麦,谓之白水曲,黔人称大曲酒,一日茅台烧。”这表明,至少在清代道光之前,以茅台镇为中心,仁怀酿酒已形成特殊工艺。

《续遵义府志》援引《近泉居杂录》描述这种工艺的文字:纯用高粱作沙,蒸熟和小麦面三分,纳粮地窖中,经月而出蒸熇之,既熇而复酿,数回然后成;初曰生沙,三四轮曰燧沙,六七轮曰大回沙,以次概曰小回沙,终乃得酒可饮,品之醇、气之香、乃百经自具,非假曲与香料而成,造法不易,他处难以仿制,故独以茅台称也”。

后人普遍认为,《近泉居杂录》中的这段文字记录的,是基本定型的仁怀酱香型白酒工艺。而仁怀作为全球酱香型白酒的中心,就此拉开序幕。

值得注意的是,《近泉居杂录》中,关于酱香型白酒工艺的描述,讲到“非假曲与香料而成”,说明早在清代中期,仁怀酿酒技师们通过经验总结,已熟练掌握了与自然的互动,在仁怀酱香型白酒酿造中,不需要添加其他任何物质辅助发酵、提升香气,而是完全以纯自然状态酿造。

尽管此时因玉米等推广种植,粮食产量增加,但贵州山多地少,可以种粮的土地面积有限,酿酒业的快速发展,导致了吃饭与酿酒用粮的矛盾。《遵义府志》中,这样描述了人们吃饭与酿酒用粮的矛盾:“仁怀地瘠民贫,茅台烧房不下二十家,所费山粮不下二万石。青黄不接之时,米价昂贵,是困于食,职此故也。”毕竟,保障人吃饭始终是头等大事。当时,人们还是将水稻等主粮放在首位,口感较差、作为杂粮的高粱种植面积有限,导致酿造酱香型白酒的高粱,产量并不是太多。以清道光二十年(1840年)为例,全县高粱种植面积8000亩,单产仅为26.5公斤。因此,工序复杂、耗时长、用料考究的酱香型白酒,产量有限,价格更高,非一般群众所能消费。

而此时,以盐商为主茅台镇的商业形态基本形成,除了四大盐商口号,酒坊不下20家,棉布、百货、土产、山货、造纸、窑陶、土纺土织、饮食、旅栈等行业应运而生。其中,较大的商号有:成金、成茂、成玉、成泰、泰来、泰和、清泰、吉昌、富昌、丰昌、世昌、合兴、大顺、永丰、裕发、德太、聚盛等20多家。

因为人流聚集,酿酒业发达,自明代嘉庆年开始,至清代中后期,三合粗砂陶、二合陶坛、两河细瓷为代表,窑陶业在仁怀形成集群化发展格局。这些产品,除了满足本土消费需求,还有很多销往毗邻的县份和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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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们走南闯北,也把产自茅台镇的白酒,销往外地。可以说,以盐商为主的商务群体,是高端白酒产品的仁怀酱香型白酒早期主流消费群体。同时,酿酒业兴盛也为国家和地方财政提供了重要财源。清咸丰十年(1860年)贵州开厘金,开始将酒税混入普通百货中征收。厘金局设立后,初有酒厘规程,明确酒厘由厘金局卡经征收,酒税由各县署经征,地方官绅又收酒捐。

由于国家偿要还债务和战争赔款,酒厘逐渐提高比例。咸丰时酒的厘金比例是:茅台酒每百斤抽银1两,烧酒抽银1钱,其它土酒抽银6厘。到了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酒厘又在原有基础上,每百斤加征8厘。此外,在道光二十九年(1903年),国家派给贵州的当年烟酒厘金征收任务,高达白银6万两之巨。

咸丰时期贵州酒厘、酒税征收比例表明,当时的茅台酒,是泛指产自茅台镇、以特定工艺酿制的高端酱香白酒。烧酒,则是指采用其它工艺或原料酿造的白酒。耗粮、工艺复杂的茅台酒,利润远高于普通白酒,对于国家的财税贡献也更大。

清后期,国家政局动荡,川、黔起义不断,仁怀屡遭兵灾,晋、陕盐商为避战乱,携带财产举家迁回祖籍地。然,随后发生在北方大地的回族大起义,持续了十二年之久,这些有钱人成为劫掠对象,家财散尽,再无重返茅台之力。

战后,四川总督丁宝桢改革川盐运销体制,以遵义人唐炯总办贵州官运官销。赤水河盐运的主体,逐步替换为黔商,较为有名的,是原来的永隆裕盐号,它由总局文案华联辉持有。华联辉是遵义团溪人,在茅台镇有两家盐号,即永隆裕,以及位于贵阳的永发祥。其祖母彭氏原来喝过产自茅台镇的酒,并念念不忘。为了祖母之愿,清光绪二年(1876年),亦官亦商的华联辉指示属下,购下一处茅台烧房废墟,开办成裕烧房后为沿袭乾隆时期“成义号”历史,改名成义烧房;《仁怀县志》《茅台酒厂志》等认为,成裕烧房是在清同治一年(1862年)茅台烧房旧址上重建,采用回沙工艺,为家人和亲友小规模酿酒,逐渐扩大规模。

成裕烧房的开办,重启茅台镇酒业。此后,又有荣泰和(后改名荣和烧房)、衡昌(后改名恒兴烧房)建成投产。华联辉“孝而酿”的故事,丰富了仁怀酱酒文化,后人言酱酒而必谈的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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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成义烧坊为始,茅台镇酿酒业进入资本主义酿酒工坊阶段,也开启了贵州白酒产业的近代化工业历程。

早先设立的成义烧坊,最初并不对外销售,仅用于家庭饮用和馈赠亲友。后来,由于酒质优良,口碑扩散,前来讨要的人日益增多,华联辉才决定扩大规模生产,并定名为成裕烧房。

创立于清光绪五年(1879年)的荣和烧坊,是由仁怀县地主石荣宵、孙全太和“王天和”盐号老板王立夫合办,三家按股提取利润。

荣和烧坊,也是仁怀酒业上的第一个股份制酿酒作坊。

清宣统二年(1910年),第一次全国性的博览会“南洋劝业会”,在南京召开,产自茅台镇的酒在博览会展品评比中获得了银奖。

但这一时期,时局动荡、交通不畅,酒业发展缓慢,不论成义,还是荣和,规模都不大。以成义烧坊为例,直到清宣统三年(1911年),也仅有两个窖坑,年产量为1750公斤,名叫“回沙茅酒”,产品由永隆裕、永发祥销售。而荣和也同样是两个窖坑,产量大约是1500公斤左右,产品主销茅台。

此时,人们当时已有浓厚的字号意识,但并无产品商标名称观念。因此,对产自同一地区的同类产品,皆以地名加产品名来定义。茅台酒也如此,表示是“茅台镇出产的酒”,但与它处区别的是,“茅台”代表地名,“酒”是产品名,合并起来称“茅台酒”,还表示这是一种与普通烧酒不同的白酒产品,而并非特指某一烧房生产的产品。

产量少、品质优的茅台酒,价格不低,每公斤售价24分银子,比普通的高粱酒,要高出56倍。因此,购买者多为商贾、政务人员。此外,由于大都装在3050公斤的坛内销售,少有小瓶包装,非一般实力的人群,难以购买。

民国四年(1915年),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举行。因为1910年在南京“南洋劝业会”上的影响,贵州省在筹集参赛产品时,推荐了成义、荣和的产品,并统一以“茅台酒”的名称、“茅台造酒公司”名义送展。

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上,装在陶瓶中的茅台酒“一摔成名”。这是仁怀酱香型白酒在国际上第一次崭露头角。但随后,由于送展时并未区分产品生产厂家,以至在国际上获奖后,成义、荣和两家打起了奖牌争夺官司,直到1918年才算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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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台酒获奖后,名气越来越大,销售日益扩大,贵州军阀、官僚和富商,都把茅台酒作为宴会和重要的交际礼品。周西成在先后担任贵州军务会办和贵州省长时,不仅每年要购买数千瓶茅台酒,送给南京政府要员,以及川、桂、粤军政人员,还安排驻防仁怀的下属,负责采购茅台酒,并让贵州驻外办事处推动茅台酒的销售。以至于,一段时期在贵州有了“有官皆桐梓,无酒不茅台”的民谚。

虽然,周西成处心积虑推广茅台酒,其本质是为自己打通关节、坐收渔利,但毫无疑问,他是茅台酒的重要推广者,对茅台酒早期消费群体的培育,以及品牌积累,起到了重要作用。

周西成战死后,继任者王家烈也是桐梓人,也是茅台酒的“粉丝”,尤其是他的妻子万淑芬,对茅台酒更是情有独钟。有资料说,她曾向桂系、粤系军阀送茅台酒数百瓶。而在他们的带动下,贵州军政要员去南京办事,也要采购大量茅台酒。

市场销售旺盛,成义、荣和两家抓紧时机扩大生产规模,成义烧房窖坑增加到12个,荣和增加到4个。不仅如此,原先经营鸦片的贵阳人周秉衡,认为风险太大后,也转行做起了茅台酒。民国18年(1929年),周秉衡与四川叙永商人贾文饮合作,在茅台镇投资创办了衡昌烧房(后更名恒兴烧房)。

最早打出“茅台酒”名称的成义、荣和,两家因总量不大,市场也各有侧重,虽有巴拿马奖牌之争,但未交恶,在经营上竞争也不明显。茅台酒的炙热,周秉衡建厂,让他们明显感受到了压力。因此,在衡昌烧房创办过程中,成义、恒兴开始联手,试图阻止衡昌建厂。衡昌建厂初期,因撬了河边一个废弃官渡的两船石头,荣和的老板以“破坏公益”为由,敲了衡昌30元大洋;衡昌占用厂房前后废弃的小道,成义、荣和的老板又鼓动区长罚了200元大洋,还请了几桌酒席赔礼道歉;衡昌投产后,因请成义的酒师指导生产,成义的老板去区公所告状,扣押酒师,逼迫写下与衡昌断绝往来的保证书;对衡昌的酒,成义、荣和又以其粗制滥造为由,阻止在茅台镇销售,衡昌被迫去外地销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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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衡昌建成,并逐渐站稳脚跟后,对成义、恒兴进行了反击,引发倾轧。三家烧房原先协定,在原料采购上要统一价格和品质。可是,衡昌却仗着资金充足,擅自抬高了收购价格,囤积原料,迫使成义减产去外地收购,导致成本增加。荣和生产规模小,且本身是地主,可以强迫佃农将收获的高粱、小麦全部抵押地租,原料供应矛盾并不明显。可是,后来当成义在四川收购小麦时,恒兴也去抢购,使得成义遇到资金不足的麻烦,被迫向二郎滩盐号贷款购粮。

竞争不仅来自于茅台镇内部,还有更为凶险的外来竞争。这段时间里,仁怀酱香型白酒酿造技术,出现了第一次大规模外溢。

茅台酒的名气大,酿酒利润可观,成义、恒兴的利润分别达到160%171%,而荣和1939年产酒10000公斤,净利润高达12386块银元。高利润之下,也无知识产权保护一说,以至仿造者众多。

《贵州省志酒业》记载:遵义、贵阳、都匀和金沙、古蔺等地,出现了规模化仿茅台酒酿造技艺生产的作坊,并对亦称茅台酒,但品质和价格都远不及产自茅台镇的茅台酒。其中,较为有名仿制品有遵义集义酒厂,贵阳的泰和庄、荣昌酒厂以及金姓的贵州茅台酒厂、丁姓的富源酒厂,古蔺的二郎滩茅酒、安顺的群芳窖酒等。

三家规模较大的烧房,都充分意识到内外竞争的危机,他们相互竞争的同时,也有意识通过印刷商标的方式,宣示茅台酒的正宗,维护自身利益。可以说,有三千多年发展史的仁怀酿酒业,经过长期的积淀后,从这时开始,逐步走向市场化,有了品牌化、渠道化的雏形,开启了新纪元。

最初,由成义、荣和起头,以小瓶包装的同时,采用红底木刻板印刷黑字的商标,注明由某厂生产的回沙茅酒,并将“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八字,印在烧房字号左右。接着,又改用道林纸石板印刷,白底蓝字,一套为三张,分别贴在酒瓶正面、背面和瓶口。正面商标图案上,除了“回沙茅酒”四字,还印有麦穗,背面则是关于用水和工艺的介绍。荣和的商标上,还特别注明了巴拿马获奖经过,成义则加上了郑珍诗句“酒冠黔人国”。

衡昌易主赖永初,更名恒兴后,先是在省城报刊上登广告,宣传节假日“买一送一”促销活动,后来又改称“赖茅”,在上海印刷了约30万套精致的商标,并针对成义“百年老窖”的商标备注,特别在商标上注明“用最新科学方法酿制”。成义则在省外报纸上刊登广告,宣传“华茅”的传统特色,并将价格始终定于赖茅之上,显示品质更高。随之赖茅提价,华茅又把价格提得更高,由此市场上一度出现茅酒竞相提价的现象。

恒兴自称“赖茅”,成义自称“华茅”,人们便习惯上将荣和的产品称作“王茅”,茅台镇的“三茅”格局由此形成。

三家烧房中,早期规模最大的是成义,年产量15000公斤左右,荣和、恒兴的体量相当,两家年总产量约10000公斤。赖永初接手后恒兴后,他先是利用恒兴招牌搞地下钱庄,转而做茶叶、桐油、黄金和棉纱生意,并利用在各地设立的商号卖酒,酿酒规模一度扩大至年产32500公斤,最高峰时工人多达60余人,磨粮牲畜有12匹。

在销售方面,也各有侧重,成义因为品质好,除了茅台、贵阳、重庆市场,后来还开辟了上海和香港市场,荣和侧重于茅台本土销售,而恒兴(衡昌时期)早期产品质量相对差一些,在茅台镇销路不佳,主要运往贵阳,走“圈层消费”模式,后期逐渐扩大到上海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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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台酒厂志》称,在价格方面,成义、荣和每公斤售价2块银元,衡昌每公斤售价11.2块银元。

以三家烧房为代表,仁怀白酒行业出现类似今天的职业经理人、酒师,他们代老板掌管厂务,或是专门负责酿酒工艺和品质把控。其中,成义烧房先后曾经聘请赵致缄、罗某、薛相臣作为经理,聘请郑永福及其父亲担任酒师;荣和的经理分别是龙德安、钱克纯、陈厚德,酒师是王华清;恒兴聘请过的经理是葛志诚、杨端午、韦岭,酒师是郑义兴。

三家具有引领性作用的烧房,基于共同利益,形成了一些共同遵守的“章法”。比如,雇佣工人有“六不要”、“两要”,即:参加过帮会的不要;名誉不好的不要;不老实的不要;不聪明伶俐的不要;结过婚的不要;家住附近的不要。要有保人介绍;要经过试用。此外,三家烧房在确定工人工资时,有统一的标准,约定不准任何一家擅自加工资;规定工人进厂后,要割草喂马、晒粮食三年,然后磨粮两年,最后才能去酿酒。

清末至民国这段时期,仁怀境内的酿造业发展相对较快,群众也有自酿酒的习惯。人们单家独户进行酿造的酒,俗称“小作酒”,在满足自用后,会将剩余部分出售。

限于成本等原因,“小作酒”是以高粱、包谷为原料,蒸煮后堆积发酵,然后蒸馏取酒,也没有勾调等工序,但原料纯正,做工讲究,品质不俗,价格低廉。

“小作酒”规模稍大的酿酒场所,被称为“糟坊”。

旧时,赤水河航道通航能力有限,从四川进入贵州的盐,需要水陆共进,方能抵达茅台。其中,由二郎滩至马桑坪河段,新中国成立前无法正常通航,盐巴需要在二郎滩下船,由盐工背往马桑坪,再登船运往茅台。

赤水河岸边马桑坪,因此成为川盐入黔的重要中转站,每天仅是“背过山盐”的盐工,规模就多达千人以上。从事繁重体力劳动的盐工,以及赤水河里盐船上船工、纤夫,他们对于白酒有着旺盛的需求,由此催生了马桑坪一带的酿酒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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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盐工、船工、纤夫们的收入,支撑不了以复杂工艺生产,且价格昂贵的酱香白酒。于是,品质不俗的烈性“小作酒”,以及用红薯、甘蔗皮等酿造、口感辛辣粗暴的白酒,恰好满足他们的需求。

马桑坪生产的一种“五过二”高粱酒,很受大家欢迎。这种高粱酒,采用高粱酿制,酒精度较高,即便每五杯高粱酒中兑入两杯白水后,酒味依然甚好。此外,在马桑坪之上的沙滩,采用回沙工艺酿造的高粱酒,物美价廉,也非常有名,新中国成立之后的很多年里,仁怀城里的人,逢年过节,也会托人去买几斤回来。

即便是在酱香型酒的生产中心茅台镇,这些价廉物美的中低端白酒,也很有市场。不仅如此,低度的香花酒在这里也大行其市。

香花酒是一种低度的配制酒。它采用桂花、玫瑰、佛手等花果和红糖为原料,再掺入马桑坪生产的“五过二”高粱酒蒸馏而成,酒色金黄,花香馥郁,醇甜可口,而且包装精美,很受欢迎,是很多群众逢年过节、娶亲礼物的选择。茅台镇上,伍云安家开的“同乐春”酒店,就专卖这种自产的香花酒,生意兴隆。稍晚,窦涣成一家,也生产过这种香花酒。

这种基于消费需求,融合当地环境、原料酿酒方式,丰富了仁怀酿酒工艺的多样性,也由此产出满足不同消费群体的酒类产品。比如,处于早期盐道之上的茅坝镇,有一个叫做安良的地方。生活在这里的仡佬族人善饮,习惯用包谷酿酒,俗称“安酒”,十分有名,卖到了县外。

 

 

1935年,中央红军长征三渡赤水过茅台。其时,茅台镇有不少酿酒作坊,规模大较大主要是成义、荣和、恒兴三家。

反动派的负面宣传,以及早年太平天国运动、咸同农民起义纵火、掳掠、滥杀,给人们留下了隔代阴影,红军到来之前,仁怀县的军政人员、部分商人,已闻风而逃,仅留下普通群众和开明士绅。周梦生回忆说,红军进城时,留下的开明士绅、小商贩和群众,还抬着猪和两大坛茅台酒,出城迎接红军将士。

茅台镇上,有部分规模小的烧房和糟坊老板没有离开。

不少老红军的回忆录中,都提到了他们在茅台镇的经历:一路征战、长途跋涉的中央红军,喝到茅台镇美酒的同时,还采购了部分白酒,作为消毒伤口之用。

    1936年8月,中央红军长征到达陕北后,军委号召参加长征的红军指战员撰写征途中精彩片段。其中有一篇题为《茅台酒》的文章,被红一方面军政治部编入《二万五千里长征》一书此后还被中共在巴黎主办的《救亡时报》转载。

  文章的作者,是长征时期红一军团教导营军事教员熊伯涛绘声绘色地描写了在茅台镇第一次品尝茅台酒的经历:

  ……追到十多里后,已消灭该敌之在大部,俘获人枪各数十和枪榴弹弹筒一具,并缴到茅台酒数十瓶,我们毫无伤亡,战士欣然给了我一瓶,我立即开始喝茅台酒了。……我们的学员和战士在圆满的胜利之后,在该地群众的慰问中,个个都是兴高采烈,见面就说:喂!同志,吃茅台酒啊!

  成义老烧房的主人——是当地有相当反动政治地位的人,听说红军来了,早已逃之夭夭。恰巧我们住在这酒坊里。所有的财产,一律没收了。当然酒也没收了!

  成义老烧房是一座阔绰的西式房子,里面摆着每只可装二十担水的大口缸,大约在一百缸以上,已经装好瓶子的,约有几千瓶,空瓶在后面院子里堆得像山一样。  

长征时期任工兵连长的王耀南1983年写的《坎坷的路》中回忆道:当时,工兵连就住在靠河的一个酒厂旁边,于是,我领着毛泽东和朱德的警卫员一起来到酒厂买酒。酒没有容器装,我们就找了两段碗口粗、半人来长的竹子,用烧红的铁条把中间的竹节捅开,只留最下一个竹节,然后在竹筒里盛满满灌上酒,上面再用玉米瓤子紧紧塞住。当我按时价把四块白花花的银元递给酒厂老板时,他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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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成武时任红一军团四团政委,曾率部攻打遵义西鲁班场守敌,移驻茅台镇。他在晚年回忆说:“茅台镇凡大户人家,均藏有茅台酒,坛坛罐罐,酒香扑鼻。红军指战员里会喝酒的,都过足酒瘾。即便不会喝酒,也装上一壶,洗脚活血,舒舒筋骨。”

红军战士秋毫无犯的风格,爱民如子的情怀,高风亮节的情操,赢得了茅台镇人民的热爱和拥护也播撒下红色的种子,红色基因就此赤水河的山岭间生根发芽此后,产自茅台镇的美酒,在共和国的很多重要历史时刻中发挥作用。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

资料显示,此时三家烧房共有窖坑41口,磨粮牲畜36匹,年产量已由1947年的最高峰60吨,下降为20吨左右,生产难以为继。而仁怀县其它酿酒作坊,由于粮食严重不足,政府先后四次限制或禁止酿酒,仅剩不多的酿造资源,几乎被三家实力雄厚的烧房垄断,以及匪患横行等因素,基本处于关张状态。

1950年,仁怀解放之初,在十分困难的情况下,政府实施了扶持政策,贷款2400万元,供应小麦3000公斤,帮助恢复生产。但是,由于各种条件限制,生产仍然无明显好转。

1951年,经仁怀县人民政府请示,遵义地区专卖部门同意,由当时的县税局兼专卖事业局负责人王善斋出面,本县知名人士周梦生作为中证人,与成义烧房老板协商,以旧币1.3亿元购买了成义烧坊。随后,成立贵州省专卖事业公司仁怀茅台酒厂。

1952年底,先后以没收、购买的方式,先后将荣和烧坊、恒兴烧房收归国有,组建了茅台酒厂。

其时,年轻的共和国举步维艰,缺钱、缺钢、缺肥,很多重要物资都需从国外进口。为了新中国的建设,国家组织茅台酒等物资出口,换取外汇,购买急需物资。资料显示,建国初期,外销一吨茅台酒可换回40吨钢材32吨汽油或者700辆自行车24吨肥田粉

在这个背景下,国家更加重视茅台酒的生产、出口工作。1958年,茅台酒的产量达到了几百吨,但依旧不能满足当时的需求。于是,毛主席提出了“把茅台酒搞到1万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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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至1966年,国家在茅台酒厂开展“两期试点”,第一次以科学的方法,探索茅台酒的奥秘。以老酒师、茅台酒厂副厂长李兴发为组长的科研小组,通过多年摸索、总结,搜集200多种不同酒龄、轮次、味觉的酒样,经数千次品尝和分析后,得出了三种典型体酒,即酱香体、窖底香、纯甜体。采用三种典型体酒勾调而成的酒,李兴发将其命名为酱香型酒。

1965年,酱香型酒正式命名。当年底,季克良代表茅台酒厂,宣读科研组的成果“我们是如何勾酒的”论文,引起强烈反响。此后,各白酒厂运用茅台酒厂的理论和技术,根据自身产品特点,明确分出了酱香、浓香、米香、清香、兼香五大香型,并参照茅台勾调工艺,掀起勾调热潮,从而推动了全国酒类质量的提高。

新中国建立之初,为保障供给、发展经济,在国家政策指引下,仁怀县除了茅台酒厂,还建设了怀酒厂等白酒企业。

不过,受物质匮乏、粮食产量低、运动等因素影响,酿酒业发展水平不高,且除茅台酒厂外,多采用红薯、芭蕉、甘蔗皮、青冈籽等代用原料酿酒,品质不高。即便是茅台酒厂,也曾面临缺粮危机,一度处于半停产状态。1952年,为了保障茅台酒的酿造,仁怀县县长王卿臣签文,通知“各区仓库将所存小麦全部运交茅台仓库,统一借给茅台酒厂”,总计达211400斤。同期,为保障茅台酒的包装用材,税务干部利用下乡征收屠宰税的机会,同时将猪尿泡皮带回来,交给茅台酒厂,作为密封酒坛、酒瓶口的材料。

这种窘境仍持续了较长一段时间。期间,为了在节约粮食、保障品质的前提下,满足大众需求,酿酒工人想了很多办法。利用茅台酒厂丢弃的酒糟生产“翻沙酒”,就是从这个时期开始的。这是一种中级酒,相较于代用料酿制的白酒,品质更高,价格实惠,很受欢迎,当时包括茅台酒厂的附属厂在内,有不少酒厂都在生产。

在国家层面,领导人十分重视茅台酒的生产和质量,多次作出指示,并亲自关心茅台酒原料基地的建设,由国家相关部门下文划定高粱生产基地,保障茅台酒酿造之需。周恩来总理不仅在1972年指示“在茅台酒厂上游100公里内,不能因工矿建设而影响酿酒用水,更不能建化工厂”,1975年在第四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上,提案“生产万吨茅台酒”,并交由当时的国家科委主任方毅推行。经专家们多次实地调研,确认以当时条件无法实现原址扩能后,决定在遵义城郊开展“易地茅台”试验。

这次试验长达十年,进行了3000多次分析,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才结束。但最终证明,离开了茅台镇,产不出正宗的茅台酒。

 

 

改革开放前,在“工厂薄利,商业厚利”的原则下,酒厂的利润很低,包括茅台酒厂在内,众多酒企处于微利或亏损状态。以茅台酒为例,当时每调出一吨酒,工厂仅获利60元,而商业环节的利润则高达50006000元。

这种局面,导致多数生产企业活力不足,并持续到1978年底。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以农村土地联产承包为标志,国家拉开了改革大幕,刺激了农业、农村发展,城乡经济逐步活跃,企业自主经营权扩大,尤其是民营企业雨后春笋般涌现,仁怀酿酒业迎来发展高峰。茅琼、茅河、怀台、怀乡村、台良、台源、怀乡、台乡、怀庄、怀源、醇泉、台河等,兴办了一大批集体、个体酒厂,其中个体酒厂有81家。至上世纪八十年代前期,全县有不同性质的酒企多达180余家,注册商标90多种,基本形成“仁怀酒”的特色。中期,以提升总体白酒品质为目标,采用纯粮、大曲酱香工艺酿造的酱香型白酒被重点提出,并单独统计生产数据。

长期以来,多山少地的仁怀,群众种粮首先是保证自用粮油。因此,种植面积排在前面的,始终是水稻、小麦、玉米和油菜,其次是杂粮,之后是棉、麻。

高粱,是赤水河流域原生农作物,品种多样性丰富。迄今公开报道的全世界植株最高的野生高粱,就出现在仁怀境内,其植株高度超过5.7米,具有优异的抗倒伏基因。

但是,适合在贫瘠山地种植的高粱,却因适口性差、产量低、价格低影响,不是农民种植的主要对象。及至上世纪八十年代,高粱价格还不如高粱秸秆单价,仁怀高粱的种植区,主要集中在沿赤水河乡镇。鲁班、五马等南部土地平整的地区,都还很少种高粱。

大批酿酒企业的涌现,对酿酒原料需求旺盛。同时,土地承包后,农民对土地的投入增加,又加上良种良法的推广,以水稻、玉米为主的粮食产量不断提高,农民手头余粮增加,导致粮价下跌,挫伤了农民积极性。

在这个背景下,政府决定以市场化引导农业种植结构调整等方式,统筹解决前述矛盾。一方面,引导企业逐渐提高以高粱为原料的优质酒产量,适当提高高粱收购价,提升农民种高粱的积极性,一方面组织农业部门开展技术攻关,推广新技术、培育新品种,提高单产。

2022年,仁怀市有机高粱认证地块超50万亩,种植面积常年稳定在30万亩左右,带动贵州半数市、州种植高粱250多万亩。以本土小红缨子、牛尾砣、青壳洋等为父、母本,培育出红缨子、台糯、红珍珠等一批优秀仁怀糯高粱品种,平亩产超过300公斤。仁怀有机糯高粱公斤收购价超过11元,是全球价格最贵的高粱。

与此同时,围绕仁怀酱香白酒产业发展,高位推动、科学谋划、合理布局,完善科研、检测、人才培养体系,包材、物流、收储及水、电、气等基础和要素保障逐步健全,为产业高质量发展奠定了基础。

这期间,因管理、市场、政策调整、国际形势影响等,仁怀酱香白酒产业发展几经起伏,经历了从高峰到低谷的阶段。但是,作为一个凝聚了千年中华农耕文明精华,交融着仁怀历史文化基因的产业,有着强大的生命力和发展韧劲,稍有春风雨露,便快速成长。

进入新时代,以茅台为龙头,仁怀酒业发展进入品质化、品牌化时代,持续引领中国白酒行业高速增长。

2001年,茅台酒的生产工艺被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茅台酒入列“国家地理标志保护产品”名单。

同年7月,贵州茅台在上海证交所上市。

2013年,“仁怀酱香酒”作为产区品牌,被列入国家地理标志保护,获得地理保护标志证明商标,品牌价值近千亿元,成为传播产区文化、传承产区工艺,“打造世界酱香型白酒产业基地核心区”的标杆性品牌。随之提出的“仁怀酱香酒产区”概念,使得外界“只知茅台、不知仁怀”传统观念,逐渐改变。

同时,以仁怀酱香酒品牌为桥梁,逐步搭建起了酱酒与金融、酱酒与科技、酱酒与文化传播产业链等平台,为仁怀酱香新白产业发展,注入了新鲜血液。

国台、钓鱼台、夜郎古、怀庄、酣客君丰、黔酒、五星等一批民营酒企,快速成长,品牌影响力不断扩大,成为行业新星。

一杯酱香酒  一脉家国情  

2019年,酿造仁怀酱香型白酒的原料仁怀糯高粱,获得农产品地理标志。

2021年,继获得“中国酒都”等荣誉称号后,仁怀市又获得“中国酱香型白酒核心产区(仁怀)”金字招牌,为打造世界酱香型白酒产业基地核心区奠定了基础。

国台酒•国标、夜郎古酒、钓鱼台国宾酒、怀庄酒、无忧•泰然酒、衡昌烧坊•经典、仁怀酱香酒•仁之道、寰九、文中壹品酒•典藏、酣客•经典这些仁怀产区“十大名酒”产品,成为产区高品质传承的代表。

“促就业、做公益、增加国家财政收入”,正在成为企业家们的共识。至20236月,仁怀规模以上白酒企业129家,不包括贵州茅台集团,全市酱香型白酒实现工业总产值897亿元,较上年增长50%。同时,通过白酒产业的“带一连三”和“接二连三”,群众收入不断增加、幸福指数不断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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